兄弟志明和我们在有机农业圈的经历
前言
我很早就想写志明,介绍给我的人脉圈,把他拉出来一起创业。我们有个约定,虽暂时相隔万里,一定要在不久的将来,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快乐地生活和学习,如同那些年在北京西北部郊区的农场小院里一样气氛融洽。
他是我遇见的中国大陆最优秀的年轻农民之一,应该还有其他人,但我认识的好农民不多,志明可媲美日本农业达人木村秋则,“种苹果的木村阿公”的故事一直为国内和台湾有机农业圈津津乐道。
最近1年来,每次说起志明,就让我想起另一个,同样带着眼镜的另外一个农民。
徐州丰县的那个志明,在中国主流社交媒体平台抖音上炫耀着“他用铁链拴着一个女人生8个孩子”,他要致力于成为洋洋得意的网红,还腆不知耻地收了大量无知网友的打赏礼金;
同样叫志明,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?
彼此分明,彼志明是假的,此志明是真的,真的不说话,假的成网红。
世界颠倒了,就像我们种的有机农产品,假的比真的畅销。
我让他写一篇简历,两周内催了超过6次,他才勉强给了这么一张不到A4纸的文字,唉…… 经历这么丰富精彩的人,就是吐不出几句话,真正老实农民的天性。
每次想到他,我就想到下面这段文字:
淡泊以明志,宁静以致远
不善社交的农民
在农业圈混迹十多年,我通讯录中的农业圈朋友超过1000人,至今还在联系的寥寥无几,很多人与我相识多年,或曾经一起有密切的共事合作,最终还是成了人生过客和陌路人。
和其他人都逐渐疏远,而我们这么多年一直能保持联系,就在于对社会话题的共同见解,他在真正学习成长,虽然是个农民,每天在地里干活,但是他对社会的洞察和理解力要远超过很多白领精英,我也是在北上广大城市业界top3-5互联网大公司混过的,那些高薪白领们的见识真不如他这样的土农民。
我和志明分别在2011年冬天和次年春天离开北京,已经10多年过去了,我们仅仅在2019年秋天有过一次见面,而我必定记得在节假日主动给他问候,最近我保持每周与他联系,因为他终于想离开小山村了,我们在做准备工作。
他学农并务农,保守世界各地传统农民共同的优良特质 - “勤劳、坚韧、诚实、本分”,但区别于一般的中国农民,他很“聪明、勇敢、善于学习”,对于想进入社会闯荡的人,他“不善言辞和社交”却是个致命缺陷。
我也很厌恶社交,所以我能在2010年从城市返回农村,一扎根就是2年多,相比他而言,我更擅长一些社交,所以我有责任补上他的缺口,并顺势把他推出去。
我还没有去过他老家,对他的家庭背景不了解,我们彼此都不了解家庭背景,也很少谈论除了工作理想之外的其他话题,毕竟成年人更多关注的是大事件,而不是像青少年总是谈论惨淡的原生家庭怎么样。
他一个人在山村里坚守事业,农场很忙,他也很腼腆与外界沟通,每次得到的反馈信息都是:“还是老样子啦!”,因为不善言辞和表达,所以我们不知道他怎么了。
其实他有很多变化,例如:他注册了自己的农业公司、当上了村委会的主任、自然农法圈的经历、他老家越南边境线的故事。
发生了很多事,例如他买了中型拖拉机,这比开宝马上路更威猛帅气,拖拉机也一直都是我的梦想,这值得9张图和3个视频,可以好吹一阵子的牛,但他从未在社交媒体上对外讲。
他的社交媒体分享的永远都是植物、动物、昆虫、土壤、病害、自然农法、书上的几段话,他不知道如何炫耀自己的成就、技能、知识和财富。
为何出海?
我一直怂恿他离开坚守10多年的小山村,出海到更远地方闯荡,现在他终于同意了,因为大环境如此,再干20年也不会有什么成果,何苦一辈子把自己绑定在一块地上呢?
况且那块地并不属于我们,按照法律,农民只有土地使用权,而没有土地所有权,基本权益得不到保护的,农民是土地名义上的主人,其实只是佣工而已。
他坚持做有机和自然农法,哪天被乡霸或官府看上了,强行征用那块地,随时就来抢走,地上种了10多年的树和盖的栖身小房子也一并被推平铲除,盖上化工厂或开矿,让自然和有机在一个月内变成重度污染,你能怎么办?这样的故事我听到或见到的太多了。
只有少数例外,如果你家有高官和权贵后台,搞一块自己特供基地,有机食品均价比普通产品贵很多倍,普通人是吃不上的,那这块地可以长治久安,没人敢碰你,否则,花几年培养的有机土壤,迟早是保不住要还回去的。
大家都懂一个基本道理,建筑需要打地基,搞农业需要稳定的土地,在地基都不稳固时,就去盖上层建筑,这建筑肯定不牢固,迟早要塌陷的。
在农业圈混,大家都应该懂“没有私有土地和权益保障”的基本国情和政策,很多人并未吸取教训,前仆后继,这都是带着梦想和幻想的创业者。我和志明在非常艰难的情况下都坚守了10年,不也是这样的吗?没有深刻的教训,则不足以敲醒固执沉睡的人,我们在大瘟疫时醒悟过来,然后赶快想办法逃离吧!
缘起三农公益
一切缘起于2010年,我们初次相聚在北京海淀区凤凰岭山脚下的小毛驴农场,有一批年轻人愿意下农村,从事支持三农(农业、农村、农民)的义工,大部分人都是大学生,各种专业都有,也明显有一个特点,大部分都是农村来的孩子,也愿意再回到农村扎根,我也是其中之一。
网站依然还在用,是我2011年给农场做的,当时情况非常艰苦,冬天零下5-10度,我们部分人住在没有暖气的房子,盖着2-3层厚的被子才能睡觉,早上起床,牙刷粘着杯子,毛巾成了一张笔直坚硬的画。
我主要在办公室从事IT维护,一切电脑和网络相关的工作,他负责农田作物的种植管理和记录。虽然职业分工不同,而共同话题是很多的,我们经常聚在一起读书和讨论各种话题,例如:
- 如何回到农村创业?
- 为何我们农村相对城市更落后?
- 为什么农民得不到基本医疗、教育和社会保障?
也有一些宏大的社会和历史话题,例如:
- 世界会好吗,还有希望吗?
- 国家三农政策的解读
- 环境保护和有机农业
现在想起来都觉得有点好笑,一帮年轻的泥腿子(农民)们,自己的温饱都没解决,却“拿着卖大白菜的钱,却操着卖白粉的心”。
志明上的是农业类大学,上学期间帮助农资公司卖农药化肥,他自己跑去做化学农业污染的调查,得到了一些惊人的数据,然后就报名参加了一些支持三农(农业、农村、农民)NGO社团活动,决志做有机农业,所以我们才有机会在北京的NGO公益项目中相聚。
我们住在集体宿舍,和任何一个地方的农民工宿舍一样的简陋条件,但那是一段比上大学还快乐的时光,每天农场完工后,我们聚在宿舍聊天或看书,兄弟们之间其乐融融。
冬天下雪结冰,傍晚农场收工,志明洗澡后穿着短裤拖鞋,在不同的院子和宿舍之间来回走动串门,那时我很惊讶,南方来的孩子怎么抗寒能力更强?
我俩都一样,和学生年轻人在一起很热情,对领导、官府和商人做派的人则明显无话可说。
他操着广东腔的普通话,刚开始经常没听懂,逐渐熟悉了,大家不再腼腆。在他快要离开之前,送给我一个香包,很女性化的小东西,说是送给我和女朋友的礼物,这兄弟很细心,大家都很穷,重在心意,我一直都记得。
为何离开?
当时农场的北京土著农民经常抓壮丁,看着老实的学生,就抓去田里干苦力,只要找到足够免费劳力干活儿,农民就可以给自己减轻负担,农民有工资,学生们都是义工,这也是温铁军教授告诉农场管理层的秘诀“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、和农民打成一片、接地气”,完全是文革那一套。
某天一个叫刚叔的农民,可能在家里受到老婆欺压,到农场来撒野了,发疯地追着打志明,理由是没有能叫动志明去田地里跟着干活儿,一直追到办公室,当着我们的面,对志明粗暴地扇耳光和敲脑袋。
因为志明长得天生瘦弱,且看起来很老实。我当时有点懵了,没来得及劝阻,然后农民就匆匆跑了,事后想想我觉得替兄弟很难过。自此我也加深理解了一个事实,书和媒体上经常宣讲的“农民淳朴善良”,这不是普遍现象和事实,任何事都是有一个概率和比例,据我在农村成长和工作这么久了解的情况来看,大多数“农民无知愚钝”才符合事实,不知道怎么被官媒宣讲成了“淳朴善良”。
其实农田的劳力不属于志明的职责范围,他是农场里少数的正规农业科技专业的大学生,到农场实习的主要工作是协助做生产记录和技术指导,当然他和我在办公室里的义工也都没少体力劳动。因为温教授指导建立的整套农业经济的管理体系极其失败,过去几十年能找到他的成功案例吗?我还没找到,但是可以经常看到教授在媒体上吹牛高谈阔论,有无数的学生义工当免费的铺路石,农场损失得起,也敢于不按照市场和经济规律运行。
很多刚来农场的年轻人都会遇到各种困难,我们真的无所谓物质生活的问题,即使吃住条件异常艰难,农村来的孩子都能吃苦,而最难以让人忍受的是非物质的问题 — 精神虐待。
我也经常被一些老员工用各种语言侮辱和欺负(也就比我早来1-2年算资深),他们缺懂些英文和IT的人,所以也不敢对我太过分。在哪里不被人欺压呢?我们热爱农村工作,所以我们长期坚守在那里。
我们最长干1-2年就各自回家,这个组织的弊病和问题是很深刻的,我们后来总结:“三农问题专家”温铁军教授主导的这个组织,实际注册为系列商业公司和公益组织的复合体,打着公益名义旗号,忽悠志愿者做免费劳动力,并诈骗社会各界做免费的市场传播推广。其自身积累的内部问题和矛盾从未解决,导致人力资源一直都在流失,10多年过去,依然挂着冠冕堂皇的门面和旗帜。
所以学生们满怀希望进去,带着遗憾和失望离开,温教授说“聚是一团火,散是满天星”,实际“散是漫天灰”,大家火热的心早已灰飞烟灭了,老教授一直在忽悠学生和公众,他的真实身份和目的将有待公布,我已经拿到一些调查材料可以证明老教授的问题。
找不到人生方向和道路的农村青年们,依然每年大批前仆后继去北京小毛驴农场,和梁漱溟乡村建设中心学习取经,犹如温教授当年经历的文革和知青下乡运动,历史在轮回重复,老教授和他的死党们其实把一切都看得非常清楚,在幕后操纵得心应手,将支持三农的学生们把玩于鼓掌之间,拿捏得稳稳的,跟随老教授多年的某老同学下了结论“温教授这只狡猾的老狐狸”。
我为学生义工们的热血青春浪费在那一坨土地上感到不值,因为只有少数人会醒悟并成长,我和志明就属于这极其少数,这是我为什么一直能和他保持联系的原因,而当年的大多数热血青年们只会变得越来越差,在社会大染缸中浸泡藏污纳垢,他们变成自己当年所厌恶的丑陋肮脏的样子。
将我过去10年在公益组织的经历,总结为另外一篇博客:公益黑历史,NGO是麻醉剂
我们的计划
只要时机合适,我们能重新聚到一起,我们依然想做有机农庄创业计划。
我是这摊事的总管,目前有3个伙伴:
- 生产主管:志明
- 活动主管:小罗
- IT主管:Atom
除了志明,另外2个,不算死党,各有特色,将分篇介绍,会让大家耳目一新,眼界打开。
愿望
志明依然单身,没有成家,没有孩子。
如果谁家缺儿子,认他当儿子,谁缺老公,就认他当老公。只要我还活着,我一定会尽力帮助兄弟的家族迭代更新。
改变命运,时不我待,我有信心和志明做时代新农民的好榜样,我为兄弟志明祝福!
顺带说一下
抖音这些年风风火火,从创立到上市过程很快,超过早期创业的BAT系互联网公司,犹如火箭升天的速度,我混在杭州互联网圈,身边很多同事和朋友升职加薪,纷纷跳槽到抖音母公司字节,我也多次收到过猎头的工作邀请,奈何我对它不感兴趣。
我见过无数的案例,不分城市和农村,也不分年龄和社会阶层,只要经常躺在椅子上刷抖音,这人大概率已经精神瘫痪,犹如我那个农村老爹,再加上身患绝症。
志明和我都认为抖音很傻X,我们至今也从未下载和使用过抖音,只要沉迷抖音这样的精神毒品,这人就必定荒废,不可能再正常生活下去了。